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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77章 豬隊友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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既然想生猴子, 那麽夫妻夜間活動不能停。姜麓以為不能一味追求數量和時間,最重要的應該是質量。

所以一天的勞作之後,她決定今晚都好好睡一覺養養精神。然而這只是她的一廂情願, 血氣方剛的少年郎不知乏累不知饜足沒完沒了, 氣得她把秦彥的後背撓得全是爪痕。

暈暈沈沈累極睡去之時,心裏想的卻是他那個莽夫之名倒是不冤枉。這可不就是白天種地忙, 晚上炕上忙。半夜翻身時一摸外側空空如也,她迷迷糊糊地閃過一絲疑惑。她不想睜開眼睛,心裏卻是漸漸變得清明。

雖然眼睛還閉著,但她再無睡意。

不知過了多久, 她感覺有風進來。不過是瞬間的功夫,快到像是她的錯覺。然後她聽到熟悉的腳步聲,極輕極淺應是怕吵醒她。

隨著秦彥的走近, 她聞到清閑的皂香味,還有似有若無的水氣。所以什麽人會在半夜不睡去洗澡?

緊接著外側一沈, 他已經上來。倒是沒有再進一步的動作,既沒有抱她也沒做什麽,好像還是怕吵醒她。

她嚶嚀一聲, 翻身朝向裏面。

一夜亂夢,過後又是新的一天。早起共餐,餐後一起去地裏忙活,一切瞧著與昨天沒有任何區別。

近午時分,突然傳出巡鹽禦史馬大人在進京途中遇刺身亡一事。隨著馬大人的死, 牽出一樁多年貪汙案。

大昭鹽業直接隸屬天子管轄, 卻有人因著巨大的利潤鋌而走險,多年來官鹽私賣。馬大人憶經查到一些眉目,不想卻因為喪命。

皇帝老兒雷霆震怒, 秦彥身為皇子即刻奉召入宮。

一身朱色蟒袍,端地是個玉質金相的美男子。姜麓微瞇著眼,似乎此時才正視到他的城府與成長。像他這樣的人,怎麽可能是她以為的單純美少年。權謀已刻在他的骨子裏,甚至已經融進他的血液。

王權之爭,不存在什麽歲月靜好水到渠成,有的只有無休無止的明爭暗鬥。身為他的妻子,這些事情都是不可逃避的日常。

姜麓替他整理冠發,輕聲道:“你晚上想當夜貓子,也不用故意把我累得像豬一樣睡去。”

她又不是豬隊友。

秦彥聞言,玉面盡染紅暈。

矜貴無雙的年輕王爺,此時霸氣突然減弱。那雙好看的眼竟是有些不敢與自己的妻子對視,長長的睫毛掩蓋著眸中的羞澀。

“我…”

“你什麽你啊。我知道你是怕我擔心,但你也不能糊弄我。害我一到晚上就睡得像豬,你於心何忍?”

“姜麓…”

“什麽都別說,我知道你有你自己的事情要做。我只有一句話,那就是一切小心,因為沒有什麽比你的生命更重要。”

“好。”

姜麓送他出門,望著遠去的轎子莫名覺得心裏有點堵。她知道不爭是不可能的,因為秦彥的身份擺在那裏,他就是底下皇子們的擋路石。他這顆石頭不讓位,別人就上不了位。他若不想被別人推下去粉身碎骨,就只能不停穩固自己的地位,不給別人撼動他的機會。

馬大人的案子不是兩三天便能有結果的,聽說皇帝老兒在泰極殿發了好大的火,命令徹查此事。

大昭鹽務上至京官下至地方官,一層層不知多少人經過手。若說偷鹽私賣一事沒有上頭的罩護,怕是傻子都不會信。

官鹽是皇家產業,誰膽敢動這個心思便是動了皇帝老兒的奶酪。天子一怒屍橫遍野,是以朝中人人自危,奉京城的形勢悄然無聲地緊張起來。

在這般緊張的氣氛中,迎來三皇子康王的大婚。康王的未婚妻是越國公府的嫡女胡燕燕,亦是他的表妹。

大婚之前,會有一個添妝的形式,等同於婚前單身派對,奉京城但凡是有頭有臉的世家姑娘皆在邀請之列。姜麓雖是已婚人士,但因著以後會是胡燕燕的大嫂,所以也收到請帖。

身為局中人,豈能不入局中局。

姜麓大大方方去赴宴,親王妃的正裝襯得她明麗貴氣。一身的氣度非比常人,怎麽看也不像是鄉下長大的女子。

她一露面,自是震驚四座。

越國公夫人親自迎接她,瞧著倒是很給她面子。她既不受寵若驚,眉宇間也未曾有過一絲畏縮怯懦。反正她的身份擺在這裏,只有別人向她行禮的份,她端著架子接受便是。

奉京城的貴女不少,若是一般人還真記不住誰是誰。但她可是當過老師的人,一下子記清幾十個人的姓名不是什麽難事。

出乎她的意料的是,她竟然還見到了姜明珠。

以前姜明珠還是國公府嫡女時,和胡燕燕名為奉京雙姝。一則是因為她們身份地位相等,都是國公府的嫡女。二則是因為她們都是皇子的未婚妻,且姜明珠許配的還是東宮太子。

那時她們相得益彰非常要好,所以此次胡燕燕也給國公府送去帖子。原以為姜明珠不會來的,但她卻來了。

然而今時不同往日,以前巴結姜明珠的人都離得遠遠的。便是有那些還願意和她說話的,未沒有看笑話的意味。

姜明珠再也不是座上賓的待遇,更不可能挨著胡燕燕,而是遠在席末。她倒還算沈得住氣,一早她心裏已有所準備。只是再是想到過這些,真等親身經歷則是完全不同的體會。

偏生還有那等沒眼色的在紮她的心,“姜姑娘你這到底是姓姜還是姓黃,我們都不知該怎麽稱呼你。”

她忍著氣,“養恩大於天,我自是還姓姜。”

“哦。”那人笑得譏諷,“怪不得賢王妃連娘家都不願意進,卻原來是因為養恩比生恩大的緣故。”

“你這話可就說錯了。”另一人捂著嘴道:“人家賢王妃在鄉下吃了那麽多的苦,聽說從小到大都在放牛,哪裏會覺得養恩比生恩大。怕是只有姜姑娘一人這麽以為,不信你問問賢王妃,她定然不會有如此想法。”

姜明珠氣結,這兩人不過是貴女們的末等,以前連和她說話的資格都沒有。沒想到此一時彼一時,她不僅淪落到和這些人坐在一起,而且還要聽她們的奚落。還有那放牛二字,更是刺得她心如針紮。姜麓以前為了羞辱她,也曾讓她放過牛。

“放牛怎麽了?賢王也曾放過牛。”

這話一出,不少人聽到了。

有人議論起來,指責姜明珠胡言亂語。

姜明珠的臉紅一陣白一陣,所有人都在看她。而她最恨的兩個人,居然離她那麽遠。她們以後都是皇子妃,與她更是天上地下。

沒錯,她恨姜麓,也恨胡燕燕。

前世裏胡燕燕是康王正妃,她是側妃。做姑娘時她們是好友不假,一旦都入一府便成了徹頭徹尾的敵人。

她受寵時,胡燕燕也只會在暗中給她使絆子。後來她失寵了,那些下人之所以敢踩她皆是因為胡燕燕的授意。

其實她不想來參加這個添妝宴的,但是母親非讓她來,說是要讓大家看看她還是國公府的姑娘。她也正有此意,想借此機會讓世人知道即使她不是國公府的親生女兒,依然還和以前一樣能代表姜家。

不過這是她以為,從她的待遇上明顯能看出來世人可不這麽想。這個時候她感覺自己像是被人圍觀的戲耍伶人,那些輕視的目光如一根根針直往她的心裏戳。

在她無地自容之時,反倒是姜麓開了口。

“她說得沒錯,賢王確實放過牛。”

所有人又看向姜麓,離得最近的胡燕燕驚訝到險些失態。其餘的貴女也沒好到哪裏去,在她們的印象中賢王當時就算被廢被貶,身邊還是有人服侍的,怎麽會淪落到放牛的地步。

姜麓微笑著環視眾人,“諸位可是以為放牛是一件低賤的事?普通百姓都是賤民?”

難道不低賤嗎?

所有人的眼神都是肯定。

“你們出身不錯,自小錦衣玉食。你們平日裏吃的穿的,哪樣不是經過百姓的勞作之手。真要是嫌放牛低賤百姓低賤,那你們為何還要吃低賤之人種出來的糧食,穿他們紡織出來的衣服?”

“賢王妃此言差矣,那些人生來就是如此,我們的身份和地位足以享受他們種出來的東西和織出來的布,這有何不對?”胡燕燕反問。

“胡姑娘這麽說也沒什麽不對,但是你們這樣端起碗吃飯,放下碗就罵娘的行為是什麽?說得好聽些是沒有仁心,說得難聽些是不知感恩。陛下尚且視萬民為子,你們身為臣子卻將百姓視為低賤之人,等同於看不上陛下的孩子們。你們這樣兩副面孔不仁不義不忠不悌,往大了說是欺君罔上!”

所有人都驚呆了,她們什麽時候欺君了?

她們沒有和姜麓打過交道,不知道姜麓最是善辯,若是秦彥在場必是感慨一句自己的妻子歪理多。

胡燕燕更是面色發白,“王妃娘娘,這話可不是亂說的。”

“胡姑娘,請問我哪句話是亂說的?”姜麓還是那種淡然的笑,只這笑落在眾人的眼中別有深意。

“…是燕燕膚淺了。”胡燕燕一臉受教的模樣。不愧是一品國公府裏自小按照皇子妃教養出來的姑娘,確實有幾分氣度。

她服了軟,下了話,其他人自是跟上。

姜明珠突然生出一絲怪異,這種怪異不是委屈也不是感動,只有說不出的古怪。她不明白姜麓為何為幫她,難道僅僅因為她們都姓姜?

在場中人這麽想的不在少數,她們覺得姜麓之所以為姜明珠解圍,肯定還是因為國公府的那一層關系。

有人不滿被扣了一個欺君之罪,和身邊的人嘀咕,“她也是命好,一個鄉下丫頭成了王妃。誰知道她背著王爺做過什麽事,成天和一群男人混在一起,也不怕人笑話。”

這人的聲音不算小,姜麓因為職業的關系本來就眼尖耳利,自然將這話聽得差不離。她一指那說話的姑娘,“那位姑娘,有什麽站起來大聲說。”

被點名的姑娘嚇了一大跳,實在是被姜麓這一手打得措手不及。

“站起來。”姜麓冷道:“把你剛才說的話再說一遍。”

還要再說一遍?

那位姑娘支吾著,“王妃娘娘,臣女就是和人談論昨日讀過的詩…”

“不是。”姜麓神情很淡,“你說我成天一群男人混在一起。”

所有人又震驚了,心道這位賢王妃為何總是出人意料。姜明珠興奮起來,這話可是姜麓自己提的,到時候名聲壞了也怨不得旁人。

姜麓面色一沈,看向那位姑娘,“說出去的話潑出去的水,這位姑娘既然話已出口,還進了我的耳朵裏。如此毀我名聲的事,我豈能不追究?”

這是打算追究?

那姑娘臉色白得嚇人,“賢王妃,臣女真的沒有說那樣的話,還請您…”

“你從哪裏聽來的,給我一五一十的交待清楚。”姜麓氣場一變,距離最近的胡燕燕最能感覺到,當下便提起心神。

“王妃娘娘,張姑娘真沒有說…”

“是啊,王妃娘娘肯定是聽錯了。”

“我自己的耳朵我都不信,我還會信你們的嘴嗎?”姜麓緩緩朝那位姑娘走過去,氣定神閑地站在對方的面前,“張姑娘,你告訴我這話你是從哪裏聽到的,那麽你這裏就算是過去了。”

張姑娘下意識看向對面的一位黃衣姑娘,黃衣姑娘立馬低頭。姜麓順著視線看過去,繼續朝黃衣姑娘走去。

胡燕燕出來圓場,“賢王妃,些許小事你何必計較。想必張姑娘也知道錯了,以後定然管好自己的嘴。”

張姑娘連忙保證。

其他人看到胡燕燕站出來,開始三三兩兩地議論出來。有說姜麓小題大做咄咄逼人的,還有說姜麓不懂規矩讓胡姑娘下不來臺的。

姜麓聽著這些竊竊私語,其中還有那位張姑娘低低的啜泣聲。她猛然皺起眉頭,一個嚴厲的眼神掃向眾人。

“千裏河堤,潰於蟻穴的道理大家都應該聽過。我今日若是不計較,他日自會傳得沸沸揚揚。到時候闔京上下怕是都以為我不守婦道,與外男糾纏不清。換成你們,你們願意蒙受這樣的不白之冤嗎?”

有人心道,冤不冤的誰知道。

姜麓冷冷一笑,看向黃衣姑娘。“我也不想為難人,我只是想知道到底是誰和我有仇,故意散布這樣的話來毀我的名聲。這位姑娘你只要說出自己是從何人口中聽到的,我自然不會追究。”

姜明珠聞言,心頭泛起不好的預感。

胡燕燕面有難色,“王妃娘娘,這樣不好吧。”

“有何不好?”姜麓道:“順藤摸瓜,追根問底,我不過是想替自己找出害我的人,有什麽不好?”

當然不好,這裏是越國公府。

胡燕燕神色不顯,心中未必沒有惱怒。今日是她的添妝宴,賢王妃揪著這些小事在宴會上發難,到底是真的不懂還是故意為之。

她在看姜麓的時候,姜麓也在看她。今日是她的好日子,自己做為客人確實應該安靜如雞。但她未必沒有私心,其目的應該意在壓姜麓一頭。所以才會前有姜明珠,後有張姑娘。一前一後兩路夾擊,是想看姜麓出醜。

尋常人家的妯娌尚且面和心不和的多,何況是皇家的媳婦們。誰不想將來母儀天下,誰不想高高在上。

後宅算計殺人無形,這些世家姑娘大多精於此道。如果姜麓今日不計較,謠言一旦長腿便會生出無數的風言風語。

姜麓已經走到那位黃衣姑娘面前,那黃衣姑娘被她的眼神那麽一看不由得生出幾分懼意。暗忖著賢王妃似乎並不好惹的樣子,倒不像一個沒見過世面的鄉下人。

這些世家姑娘算計人的時候步步精心,但卻把臉面看得極重。黃衣姑娘一心想擺脫姜麓的糾纏,心中再是惱怒也不得不屈服姜麓的氣場和身份。當黃衣姑娘看向在場的另一位紅衣姑娘時,那紅衣姑娘捏著帕子又看向另一位姑娘。

最後的指認,不出所料落在姜明珠的身上。

姜明珠老綠茶上身,委屈不已,“姜麓,不是我說的…”

“不是你說的也是你說的。”姜麓說:“因為你想取我而代之,因為你去過北坳村,因為這世上最不願意我存在的人只有人,所以這話不是你傳出來的還有誰。”

“我……”姜明珠拼命搖頭,“真不是我。”

“不是你也是你,你百口莫辯。”姜麓已經走到她的面前,“當初你掉進坑裏的時候我就告訴過你,不要再惹我。我和你說過人生就像是一個坑,你好不容易從一個大坑裏爬出來,為何不想著把那害自己的大坑填平,而是自尋死路地想掉進另一個大坑?”

姜明珠難堪至極,“姜麓…”

“黃明珠,我覺得你真是太蠢了,你難道覺得我更好對付嗎?”姜麓譏諷地看著她。

“姜麓,我真的沒有說過。”

“我信不信並不重要,重要的是世人都會相信這話是你傳出去的。”姜麓環視眾人,“我還曾和你說過沒有我就沒有你,看來這句話你並沒有聽進去。我可以允許你的存在,也有能力讓姜明珠這三個字徹底消失。如果你再執迷不悟,以後這世上只有黃家村的黃花草,你明白我的意思嗎?”

姜明珠全身發涼,如墜冰窟。

姜麓又道:“我若是你,從哪裏跌倒就從哪裏爬起來,而不是蠢到從一個坑裏掉進另一個坑裏!這是我最後一次給你忠告,望你好自為之。”

胡燕燕像是重新認識姜麓,眼中盡是思量。

姜麓又看向眾人,“今日之事我就此揭過,他日若再聽到有人傳我的壞話,我必定還會追究到底。到時候我可是會追到你們家裏去問個清楚明白的,你們聽清楚了嗎?”

在所有人回不過神的時候,姜麓已經施施然告辭。她的身份擺在那裏,胡燕燕自然領著一大幫姑娘送她。

她邊走邊想,以後這些夫人小姐們的聚會能不參加就不參加,真是沒意思透了。一群小姑娘好好地吃吃喝喝說說話不好嗎?非要搞出一些小動作惡心來惡心去的。

眾人經過今日是之事,對她的脾氣大致有所了解。不少人在心裏犯怵,暗自提醒自己以後千萬別惹到她。

越國公府外,有一個意想不到的人。

所有人行禮的時候,姜麓已經小跑過去。夫妻二人親密默契的樣子,讓跟出來的一幹人等看紅了眼。

天哪!

有人驚呼出聲。

因為秦彥正牽著姜麓的手,小心翼翼地將她扶上馬車。

那個人真的是前太子殿下嗎?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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